Jayus

*架空，武侠背景

*前期有一些关于镖局的描写纯属纸上谈兵，希望大家指正

*私设：武林盟挂牌=国家注册侠客考试，点号=排行

————————————————————

01.

    肃州。兴欣镖局。

    日光炎炙，风沙猎猎，叶修抬手刚要敲门，却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由远及近——

    “X他娘的马沉毅，仗着自己多吃两年X还是多长一根XX？？居然敢来踢老娘的馆子。也不用三日后，你陈果奶奶今天就去收拾了个干净……”

    包铁木门霍地向内打开，里边冲出一个风风火火的高挑劲装女子，乌黑青丝束成一个马尾，腰间挂着一对雌雄双剑。

    那剑约莫六寸，无鞘，算是好剑。

    “嚯！”陈果没料到门口竟有人，被吓了一跳，皱着英气的眉没好气地问，“你谁啊？在我镖局门口杵着作甚？”

    这人身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衣服，风尘仆仆，是个寻常旅人的模样，只一双眼睛生得极黑，一眼望不到底，像是藏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我是叶修。”叶修估摸着陈果应当就是兴欣镖局的镖头，不济也是个大镖师，所以一脸诚恳，“不知，贵局还缺不缺人手？”

    陈果狐疑地打量着叶修：“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招人？”

    叶修指了指贴在墙上的白纸黑字，简单粗暴的六个字，“兴欣镖局召人”的那张。

    “贴了这么久都没人响应我都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了……”陈果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说。

    “我们是要招人，不过不是雇伙夫跑堂的。”陈果说，“我们要招一名镖师——你会武吗？”

    叶修默了一下，嗯，有人问他会不会武功？

    他轻笑，颔首：“会一些。”

    “喂，叶修是吧？镖师可是个危险的行当，武林盟挂牌子了吗？点号第几？有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可不顶用，别到时候还要我给你打点棺材。”陈果这话虽然难听，但确实一片好心。

    “牌挂武林盟天字阁，点号第一。”

    “……”

    “也可以说是，天下第一。”

    没有骄矜炫耀的意味，他就这样平平常常地说，好像在说一件平平常常的事。

    陈果被慑住，差点信了这小子的邪，心里狂骂自己没脑子。她吸了口气，忍住从兜里掏出几个铜板资助眼前这个癔症患者去找个大夫仔细瞧瞧的欲望：“可是，天下第一叫‘叶秋’吧？”

    “呃。”叶修说，“这个我可以解释的……”

    “我很忙的——”陈果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不知所谓的故事上，她委婉地拒绝道。

    “——果果！”包铁木门后又走出一位女子。

    也是扎着马尾，也是一身劲装，面若皎月，色如春花，英姿飒爽。毫无疑问，这是一位美人。

    她后面还缀着一个跑堂模样的小童，显然是被通风报信后前来阻拦。美人的眼神落在了叶修的身上。

    “你是？”

    “……”叶修感到有些疲惫，但在被白言飞全国通缉、用轻功飘了三天没敢落脚的情况下，他还是回答道，“叶修。应召镖师。”

    “哦……幸会，我是唐柔。”

    唐柔微笑，话音才下，手腕一转指尖动。

    叶修叹了口气，夭寿哦，还要考核吗？天下第一的名头它不香吗？

    他抬手一抹，恰恰夹住射来的暗器，是四枚细如毛雨的银针。那动作看似很慢，陈果眼睁睁地看着叶修抬手接暗器的全过程，没有什么浮光残影，两个步骤罢了——他只一抬手，便接住了。

    唐柔眉头微蹙，是她轻敌了。

    叶修看得出唐柔的战意昂扬跃跃欲试，他揉了揉额角，苦笑一下：“来日方长嘛，要比试等我在、咱们镖局住下后有的是时间——我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了。”

    惨！武林第一卖艺求留宿？叶修无聊地为茶楼先生们想好了下个月的热谈。

    “我还没同意进我们镖局呢。”陈果下意识说。

    “你不同意？”叶修惊了，不敢置信，武林第一卖艺求留宿被拒？“如今镖行生意这么难做？”他这种水平的还不够用？

    陈果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马尾：“逗你的！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兴欣镖局的人了！……呃，只要你别再吹嘘自己是天下第一，这地界上，你陈果姐罩着你啦！”

    “……好的。谢谢。”

——————————————————————

02.

*本文关于殴架的描写纯属纸上谈兵，大家随便看看不要较真(✿◡‿◡)

*本章有直接引用原著部分

    陈果帮叶修盛满第三碗饭，有理有据地怀疑这家伙是饿死鬼投胎。说起来一个四天没吃饭的人的确堪比饿死鬼。

    唐柔早已放下碗筷，坐在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叶修。她在这个青年的身上看到了和她一样的东西。一个人的容貌和身份可以矫饰，但是一举一动之间流露出来的风度很难掩盖，更何况这人根本就没有遮掩的意思，就那样坦坦荡荡地任你猜度百肠。

    叶不是个小姓，肃州近临的就有怀远叶、梁洲叶，远一些的有太原叶、衡州叶……还有最为显扬的江宁叶。

    就在唐柔回忆世谱时，叶修已经解决了口腹之劳。

    能安安稳稳地坐下来吃饱真是幸福啊。天知道白言飞怎么突然发了疯一样到处抓他，要不是白言飞只不过在暗中追捕，看上去像是私人行动，他还以为那个人要找他秋后算账……明明不是他始乱终弃但就是十分心虚……

    几人没有说话，任由灰尘在阳光中漂浮。

    “可以开始了吗？”唐柔问。

    “就这样开始？”这和陈果想象得不一样，高手过招前不说有什么天地异象，也得有剑拔弩张箭在弦上的气氛吧？就在这样平平无奇的午后随随便便地开始吗？

    “老板娘说得对。”叶修思及囊中羞涩，腆着脸道，“就这么打啊？要不要玩点彩头？”

    “什么彩头？”

    “比如赌扎烟什么的。”叶修提议。

    哦豁，这下好了，什么气氛都烟消云散。陈果差点气死，刚要吼，唐柔却欣然应允：“可以啊，不过烟我不会，也没有，不如拿一两银子作赌注？”

    “行啊行啊！”叶修高兴得苍蝇搓手。

    “那我就把银子押在果果这，由果果做公证。”唐柔从腰带里掏出一两银子给陈果。

    陈果已经放弃回护自己的美好幻想了，她爽快地接下唐柔的钱，然后伸手问叶修：“你的那份呢？”

    叶修在怀里摸了摸，摸了半天掏出一枚冠蝉：“这可是今上亲雕！有市无价！藏品之绝！”

    “……”陈果以为今年听到最混的胡话就是一个平凡青年找上门来大言不惭声称自己为天下第一高手，没想到这人不甘守成再接再厉突破自我信口开河指证自己手里一枚材质平平雕工一般的玉蝉是那皇帝陛下亲手镂刻。

    他这样成日价胡言乱语竟能齐全地活到现在？

    “小心你的嘴！”陈果不客气地把那“今上亲雕”的冠蝉拍在叶修还未收回的手上，自掏腰包，“这算是我借你的，从你酬金里扣。”

    叶修倒是无所谓地笑笑：“好啊，马上还你。”

    唐柔也笑笑，像是毫不在意叶修的话，可是熟悉她的陈果知道这姑娘彻底地燃了起来。

    没有再多余的言语，两人眼神一交错，就知道对方早已做好准备。唐柔拔刀，她动作很快，旁人还未看清她的起手式，雪白的刀刃便劈空落下，迅猛异常。

    “诶，等等，叶、叶修？你没有武器啊！”也许是叶修太轻易太从容，等到他和唐柔真真切切地交上手，陈果才发现他手上空无一物，两袖清风。

    两人都贯注于眼前之人，根本没有分神于陈果。唐柔快，叶修比她更快。他脚下一滑，陈果眼前一闪，就侧身避过了唐柔凌厉的斩击。没有半点喘息，叶修顺着刀锋沉身欺近。

    陈果屏住呼吸，已无思考的余地，目不转睛。

    唐柔却是硬生生地一反身，扭腰朝着相反的方向后退，拉开距离的同时长刀又起，向着叶修身侧的空档又是一劈。既拉开了距离避免近战肉搏，又作出了还击，陈果设身处地，若是她在唐柔的位置上决不会有更出色的反应。

    叶修表现出与男子身份不符的极高韧性，他仰面下腰，腾空翻转，如飞燕起舞，单脚在唐柔的刀上轻点，银刀发出微微的嗡鸣。唐柔干脆弃刀，一面继续拉开距离，一面十指轻弹，数十长针齐发，在空中散开，如飞花落雨。

    叶修用脚尖挑起长刀，一把抓住，抡开一道半圆，叮叮一阵，挡下了所有银针（在陈果看来）。他收刀，颀长白皙的手指抚过刀刃，说：“不打了吧？”

    陈果不明白叶修的意思，连忙看向唐柔。叶修她不了解，唐柔她却是知道的，打了一半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善罢甘休？可是奇怪的是，唐柔竟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你赢了。”唐柔深吸了口气，抬手拔下稍入人迎穴上肌理的银针，“再来！”

    她认真地又掏出一两银子要给陈果，陈果内心复杂，不知道要不要再让他们继续。就这么结束了？只一盏茶的功夫！

    叶修懒洋洋地说：“再来一百次都是这个结果。”

    “你！”陈果怒目而视，有这么说话的吗？“你就不会说点好的？不是吹牛就是嘲讽人！”

    叶修顾及衣食父母的面子，勉强出言安慰道：“咳，你也不用觉得没面子。我毕竟是天下第一嘛，和你打相当于欺负你，胜之不武，该是我觉得不好意思……”

    唐柔抿抿唇，固执地把银子塞到陈果手里：“那就先比个一百次再说！”

——————————————————————

03.

    最后当然没有比满一百次，事实上在第十七次之后唐柔就把身上的钱输个精光，最后还顶了一支银簪。叶修接过银簪时都懵了，问，“我要支簪子做什么？”

    而陈果满心系在受挫的唐柔身上，极不耐烦地呛声道：“要带要卖随你的便。”

    叶修想象了一下自己带簪子的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还回去当然是不可能的，他凭本事赚来的不亏心，况且以那姑娘的傲气是绝不会收下的。

    唐柔抚了抚陈果的肩，示意自己没事。她对叶修说：“张家百花阁的簪子，我不喜欢这些，从未带过，你送给别人也成。”

    “啊……张佳乐？”叶修举起这支点翠梅花簪，眯着眼看到簪尾刻着一个如蚊如蚁的精细图案，细看来是“佳乐”二字扭变叠加形成的。

    “好眼力。”唐柔意味不明地夸赞。

    “我和那家伙认识嘛。”叶修说，“算是好东西，可是我一个没相好的又不混秦楼楚馆的清白断袖，真是无人可送。”

    “哼，皇帝你认识、无双巧匠你也认识，你怎么不说认识人武林盟主呢？”陈果习惯性地出言挤兑，看不惯叶修看似平淡实则瞎掰的劲儿，抓着前头那句话放了后头的，反应了一会才察觉这厮到底又说了什么，“你、你是断袖？”

    叶修一副陈果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的模样，丝毫不觉得自己交浅言深。这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现下世家公子哥里头十个中有七个着龙阳之癖：“王杰希嘛？自然是认识的——我好歹正正经经地在武林盟挂了牌子点过号。”

    陈果也是乍闻才惊，武林儿女，性情中人，男人喜欢男人还真算不上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她撇了撇嘴，说：“怪里怪气的，该不会你和他好过？”

    “差点儿。”叶修有些迟疑。他们曾一道在杭州西湖上泛舟采莲，在扬州二十四桥下听曲看烟火，也曾一同在黄山光明顶巅清谈论剑，在庐山观音桥边煮泉品茗……谁都没宣之于口，叶修个人觉得他们是就差临门一脚的暧昧关系，但摸不准王杰希怎么定义这段关系。

    见过叶修信口拈来没有什么是不敢说的骚操作之后，陈果也不自觉地开始放飞自我，她顺着叶修构建“瞎几把乱说没的怕的”的人设，提出合理质疑：“怎么突然这么保守没直接承认？”

    叶修煞有介事地说：“给人编造不实逸闻不太好吧？”

    不同陈果，唐柔勉强也算知道一点叶修的底细，他说的话心下信了七八分。但到底是别人的私事，与她何干？唐柔更关心陈果后天和宏泰镖局马沉毅的比试：“后天不如让叶修和马沉毅比划一二。果果你的武功和马沉毅不分伯仲，马沉毅也是知道的。他挑在这个节点和你比武，打的本就不是一战而胜的算盘，而想挫伤你，教你走孙家的大镖时出差错。”

    这些话在叶修昨天睡觉补眠的时候，唐柔就掰碎了说与陈果听了，眼下只是再讲给叶修。叶修扫过陈果的神情就知道，不无不可：“我没问题，就是要简单地打败呢还是有别的什么，嗯，特殊的要求？”

    “什么意思？”陈果不解。

    叶修漫不经心地答道：“断手还是断脚？左边还是右边？还是说老板娘你想要……那个？”

    陈果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打断：“只要打败那个姓马的就好了！我们兴欣是正经镖局！”

    “噗。”叶修笑笑，“开玩笑的，你不会真有这种想法吧？”

    “无聊！”陈果切了一声，拉着唐柔走开。直到她觉得离叶修够远，才有些后怕地开口，“小唐，我是不是，不该把他招进来？”

    那家伙刚才可不像是开玩笑……

    唐柔面色如常：“你想多了吧？人家就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陈果看唐柔一脸笃定，也有些怀疑自己疑神疑鬼：“是吗……”